滇藏行点滴-征寻食伴
一个人出门最不方便的要算吃饭这件事，点菜一大麻烦，三个菜，一荤一素一汤，不多吧？我总是吃不完，浪费。因为立志节俭旅游，不住大酒店，吃饭找小饭馆，但滇西一路上所有的小饭馆菜盘子都大，吃吧，撑死你，不吃吧，四五十元浪费掉三分之二又不符节俭之道。因此，每每到顿我头就大了。所以，设法征寻食伴时刻不敢忘记。那天在雪山上，面对冰川，习惯性寻思着：这如果是冰棍，需多少人合作，才好将它给吃了？ 在丽江，早饭比较好办。泡巴，一杯咖啡，煎双蛋，一份烤面包，只要咖啡要求不高的话，十几块钱就搞定了。 丽江附近有个古镇叫束河，比丽江小，但味道更纯，当然，是指那片老建筑，至于新搞的那些仿古建筑就不好玩了。束河距离丽江很近，十公里以内，租辆自行车去最合适。有人告诉我八点以前进镇子可以免票，因为那时候看门的还没上班。我一大早去了，一路上风景极好，本应该慢慢欣赏的，却不敢磨磨蹭蹭，没想看门人早到了，我是一脸无奈说：“您可来的真早！”看门人也有趣，答曰：“就知道您老今天会早到！等着呢。”两人相视大笑，看门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进去了，没收钱，呵呵。 由于来的早，旅行团之类的还没到，整个古镇十分的安静，明渠暗流，薄雾轻烟，长巷履音，古屋屝响，金山净澈，秋树叶黄，声轻有韵，色淡却鲜，那是在喧闹中所不能体会的。 束河人十分朴实，在老巷子中乱走时巧遇喜事，门外恭候客人的老婆婆很热忱，说我是第一位上门的客人，一定要进去喝杯喜酒。一者盛情难却，二者看那架式若是不喝这杯酒的话老婆婆跟我没完。因我酒力极差，进去后先吮一口，又斟上，再吮一口，再斟，最后净杯，以凑三杯之数，老婆婆这才满脸堆下笑来，要我坐好，待午入席。接着是新娘敬烟，我趁机问了个明白，原来这是一桩倒插门的喜事，等会是新娘去迎新郎，而不是新郎去迎新娘，门外的老婆婆是新娘的奶奶。看人家个个忙的什么似的，不好再搅扰，千恩万谢告辞出门，正好一群客人走来，领头的大妈看我想照像，赶忙向后摆了摆手，示意队伍停步，等我照过之后才又举步前行，就像是检阅一般，从我面前走过，十几二十个人，个个笑容可掬，鱼贯而入，咱也忙乱着点头，笑脸，作揖，那模样估计十分的滑稽。 由于空腹进酒，出得门外，肚子开始作怪，才想这早饭还没解决，顺势行去，见一酒吧，刚驻足，便听身后有人问：“兄弟吃早点呢还是喝咖啡？”我答：“吃早点。”只听后面又说：“妙极妙极，甚好甚好！”回过头去，只见一老先生满脸喜色，撮着双手，乐呵呵的正堵住我的后路，开口又说：“请请请，请进。”走进门去坐了下来，吧台小姐微笑道：“甘老先生又逮着一个了。”甘先生曰：“正是正是！”我想，这不会是黑店吧？先送碗迷药放倒了，接下去开膛破肚，做成人肉包子外卖不成？但找我这样子的牙口似乎也不对吧？老先生瞧我满脸狐疑，忙着解释道：“兄弟不可误会了！这酒吧做的一种咖啡极好，一杯三十五，不便宜呀，早套餐煎双蛋加吐司连带咖啡四十元。我想那咖啡，又想省钱，所以每早就到这里等吃早饭的兄弟合伙，我喝咖啡，你吃早饭，各出百分五十，你也省了，我也省了。”我不知这老先生那帐怎么算的，似乎占尽便宜的是他，我只有亏的份没有省的可能呀。但看他一脸的期待，不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甘先生大叫一声：“小乌，这事成了，来一份套餐。”我多要了一杯木瓜汁，边吃边聊了起来。老先生慢慢呷着咖啡，万分的满足，又健谈，半小时不到，原因与来历便一清二楚了。 甘先生早年移民澳洲，几十年来也攒了一份家业，做装饰石板。由于醉心于旅行，生意上关心不够，太太多有怨言，几近翻脸，甘先生干脆将公司交由太太打理，自己放荡于山水之间，到处游玩，乐此不疲。太太有了事做，也就随他去了，但金钱上却卡的紧，没多少闲钱送老先生花的。老先生一是需设法省着花，二是在澳洲找了家旅游杂志，每星期找几幅照片，写上几段文字，赚点稿酬，贴补贴补，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着，五湖四海的游着，其乐无穷！ 甘先生说：“我在丽江呆了快一年了，前一阵子住在丽江，后来住束河，这束河比丽江有味道。我也说不清我是怎么回事，说我好旅游吧，我又喜欢找个地方长住。说我好清静吧，我又怕没人跟我谈天。说实在的，找人合伙早饭，赚杯咖啡喝不是为了省钱。等会这帐我结了，你就不必付了，只当是你陪我说话的工钱吧，哈。其实呀，赚的是我，如果不是性情中人，谁吃饱了撑着跟你合这个伙？这找人合伙吃套餐是借口，就在于检验检验这是不是能谈的人，哦？是吧？呵呵，唉，每星期的图片真是要命！找人合伙一者聊天，收集故事，二者看看有没有好照片，匀几张凑凑数。对了对了，你那相机里有吗？让我瞧瞧如何？嗯，就这几张？哦，先前的全存电脑里了？可惜可惜。不过，你这数码差了点，不好不好，至少应该买台单反的吧？” 在丽江还有几次合伙吃饭的经历，但不怎么好玩，就不在这里浪费视听了。到了香格里拉，合伙之事，比较有趣，不妨谈谈。 从丽江去香格里拉乘的是汽车，叫旅游巴士，比较特别的一种。一路上司机会根据多数人的意见停靠顺路的景点，比如虎跳峡，小中旬之类的。路上如果看到有漂亮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让司机停车，大家下车玩玩再走，比较自由。由于同车者众，各人意见不一，不免需要讨论交流甚至于争执，所以一车人很快便熟悉了。那天的乘客都比较随和，因此也就十分融洽。到了香格里拉，我又跟二对夫妻住同一酒店，而且当晚还帮了其中一对陈姓夫妻的小忙，因此，吃饭时招呼的挺真诚的，自然而然我便跟这二对夫妻搭伙了。二对夫妻四个人都很热诚，总想请客，我感谢万分，但无论如何钱还是要付的。 到达中旬的当晚，听说有一种藏民家访的娱乐，虽然也属商业活动，但还算比较有意思。所以，几个人想着要去。了解以后，门票是五十，提供酒，酥油茶，青棵面，奶渣等一些普通食品。另有烤全羊烤乳猪，但需另付。大家一合计，认为烤全羊太大了，吃不了浪费，烤乳猪正好。我却不以为然，我认为此地应该是烤全羊才正宗，烤乳猪哪儿不能吃？这里的烤乳猪烤的再好，能比得上金脆皮？然而寡不敌众，其它人铁了心不要烤全羊。我说，要不，咱们广而告知，征求食友，若征得十人以上，烤个全羊不是更好？我便讨了张纸板，写上字，带着它乘车前往。到了目的地，在藏民家门口亮出纸板，上书：想吃全羊人数不足，征召食友多多益善。可怜，引来一群藏民围观，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二位男士因面皮不厚，早就躲一边去了，还好二位女士勇气可佳，一边一个帮衬到底。我估摸着假如是英雄年代，那二位男士恐怕早黄了。可惜咱成不了英雄，来的全是十几个人一拨，定好了全羊才来的。没法子，只好烤乳猪吧。 藏民家访还算可以，二个字，热闹。先是在一大屋子的楼上听歌看舞，吃全羊全猪，喝酒饮茶，将楼板跺的山响，后来又在旷野上烧起二堆篝火，全体大跳锅庄。水平一般，但精神可佳。 吃全羊全猪时，放在一大盘子里，上面插着好几把藏刀，热腾腾地端了上来。我们那条乳猪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只可惜切下以后那皮有如钢板，乳猪肉本来就薄，大部份成了钢板，那味道可想而知，大呼不值。由于气氛引导，还不至于沮丧。至于那酒，酥油茶，青棵面，奶渣等藏民食物我以为都不错的。几位同伴却是不怎么动弹，说是有告诫，藏民的食品少吃为妙，以免肛为口忙。明白了，难怪死活烤乳猪呢。我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入乡问俗，随遇而安，心想行李里准备着五天量的治痢散，十天量的养胃药，咱怕谁呀。 于是乎，学着藏民用酥油茶和上青棵面做糌粑，一团团入嘴；将奶渣加酸奶再加一点糖搅成一碗糊状物，一匙匙下肚；青棵酒度数不高，香气四溢，极其适合酒量不大的人，一口口的呷。为鼓励同伴，我极力推销藏民食品，但几位同伴桌上的东西还是没见少，不似我吃像文明但速度不慢。 只可惜下酒的乳猪太差，不免叹息，喝了二杯酒，便夸起隔桌的烤全羊来。隔桌八人一只羊，估计也同样知道了所谓的告诫，因此消失的不多。听话知音，一听有人夸奖他们的羊，立马送上一条羊腿，盛情难却，稍作推辞，便大快朵颐了，因此又喝了二杯，脸红耳赤方罢了嘴。 篝火锅庄之后，整个娱乐节目也就到此结束，乘车返回。我是酒足饭饱，一路打嗝。可怜我那几位同伴饿的人都傻了，半夜三更直拉着出租车司机要找个能煮碗面吃的地方，你说哪找呀？没办法，愁眉苦脸地上房睡觉去了。第二天早餐追着我问：“昨晚您老吃的那么多？没事？”我说，没事没事，消化正常！四人齐整划一，同时动手，捶胸顿足，大叫道：“亏了亏了，可惜可惜！” 懊悔之极。 这一路上吃食最差的应该是火车上，最有趣，最好玩，最丰盛，最是心满意足的绝对是这一餐中旬搭伙，笃定一生不忘的一件事，哈哈。 2005年10月17日星期一
说是老先生其实也就大了我没几岁，五十五六吧。吃过饭，我想结帐，他死活不肯，只好真的五五开。互道珍重，扬手告别，我回头往古镇深处走去，甘先生自在酒吧呷咖啡，估计正不知这星期的图片与文字怎么交差呢。这老头真逗乐，对我而言，也是一生难得的经历，十分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