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木兰踏玑

前年冬,毛兄打算组团。我先往雪乡雾菘岛走了一遭,却因人少,组团的事泡汤了。出来一趟不容易,想想不如上黄山观雪吧。打了个电话,却说是黄山无雪!失望之余,只好打道回府了,时在新年后二天。零八年好像没了心情,一直在家,到了七八月才走出家门。

去年秋季一过,赶紧的四处打听,毛兄又一次打算组团。而且决心极佳,且立誓,如果无人报名,自己开车送我上坝。平常有联系的几位也都信誓旦旦,不去看看坝上的雪决不 罢休!结果,全都信口开河了。

这次冬季坝上游,毛兄的准备的确比较充分,考虑的也相当周全。不似以往,八点集合,连夜上坝。而是二点集合,到围场住一晚,一早换四驱再上坝。因为冬天路滑,考虑的是安全第一!这般运作,毛兄应该表扬!

南方人,一辈子看不了几次雪。这几年来往北走的唯一目的无非是为了看雪,看冰, 看冬的魅力。寒冷,是一种另类的享受,尤其对南方人而言。但,在任何时候,人都需要温暖。为此,穿的戴的保暖的,当然都不可或缺。然,无论准备了多少御寒之物,最可难得的

应是人之温暖吧。只可惜,军马场的冬天却是十二分的冷清,少了人的温暖。店基本上都关门歇业,开门的旅店好像就我们住的这家和郭二子一家。原本一条商店林立的小街,现如今想买包烟居然得找半天!幸好毛兄还保持着曾经的热情,同伴们也都相互照应,一切还好。

只可叹,冬天的坝上是这么的美,来的人却是这么的少,太奇怪了。

坝上的山丘有很多是不长树的,当冬雪覆盖大地,起伏延绵的山峦曲线优美。玉屑珠玑掩没所有的缺点,看上去是那么的流畅。犹如一曲古乐,有俯仰,且连续,有起落,却平和,有流水之柔无高山之峻,如缓歌慢舞如咏如诉。

庄子逍遥游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霜,绰约如处子。”我说,冬天的坝上就如一位裸体少女舒展地躺在大地上。那些起伏的山峦,有如少女洁白柔和的胴体, 如藕臂,像纤腿,似酥胸!因此,改庄子文曰:“木兰冬装,若姑射山之神,肌肤珠光玉泽, 绰约如处子!”

木兰如处子,这是总的感觉,然而,不同的地点又有不同的风韵。

最漂亮的当属小河头的早晨!我说的是最漂亮,不是最美,美在冬天的坝上无处不在,很难说哪个最美。这么说吧,小河头的早晨一样是美,与众不同之处,在于非常的华丽!宛如一群佳丽,她刚化了妆。又似一桌美味,她的盘子是均瓷!

一条冻结了的小河,但位置处于源头,所以叫小河头。源头的活水没完全冻结,晨曦扬雾,河树挂霜为淞,冰面结出霜花。清晨刚上来的一抹朝霞,在河冰上投影如朱,为雾淞染色似玉,把薄纱般的淡淡烟云轻轻揉搓。远景有待清亮,近处稍为隐约,怎不似身在蓬莱仙山缥缈中?

小红山又是另一种美,更成熟,更丰满,更充满了生机。

日出时分,似乎十分突然,好像砰然一响,光芒四溅,天地改观!看,山脚下小村庄里晨炊滚滚,气势磅礴。鲜亮的阳光斜斜地分布在大地上,呈现一条一条红色的彩带。彩带里有冰晶的闪烁,彩带上有炊烟的朦胧。远山一概明媚熙怡,嫣红罩身,无愧小红山之名。 最好看的时光极短,你可能注目于东,却因此漏过了西的美丽。

而小红山的日落显然从容多了,太阳有点留恋,慢悠悠地不想走,即便大地都黑了,天边还保持着少许红云。回家的牛马,整齐有序,似乎不着急。夕照画出山的投影,雪地分成暗的一边和亮的一边。一群牛正好走在亮的边沿,好像在享受最后的阳光。小村庄晚炊极少,跟早晨相差极大,似乎也是慢慢悠悠的。夕照是最后的光明,没有人想让她走的太快, 也包括她自己吧!
北沟有许多的牛马,有村落,有大群的喜鹊。按说应该是热闹的,但感觉北沟是最安静的地方。为何会感觉安静,好像毫无道理可言。也许是那些低头寻草的马儿?也许是那跑跑跳跳的喜鹊?也许是那几位背手弓腰悠然自得的村民?也许是那些落尽了红叶的白桦林?也许是那几个枝桠参差又硕大的鸟巢?也许是那些矮栏疏篱怒犬低鸣的老屋?谁知道呢,感觉罢了。感觉着北沟的安静,感受了由此获得的安宁。

当然,许多人都说过了的,蛤蟆坝是一幅水墨画,的确是一幅水墨画。大片的雪地有 如一张宣纸,那些小丘,树,房屋,围栏,羊群,以及这些小丘,树,房屋,围栏,羊群的影子,就像浓淡不同的墨色一般,组合成一幅极妙的没骨画。或低丘漫延,点缀着三二株小树。或冻溪雪道,走着一二群绵羊。而几道阳光正企图突破浓云,寻求在高远密林里投射的快感。如此自然神功,可叹为观止!

蛤蟆坝,简约,平和,毫无修饰,绝少的色彩,呈现出高层次的美。

至于白家窝埔最让人怀念的是那些树影。白家窝埔的雪比其它地方的雪要厚了许多,草根根也掩盖的比较好。树木投在白色雪地上的影子,居然如此柔和!随着太阳西落的脚步,影子逐步拉长。时间由此变成空间,变成看得见的无数的影子。影子的颜色也在慢慢的改变,从强光时的浅灰变成深灰。影子周边的雪色也在改变,从蓝色慢慢地变为浅红,一直到桔红。 白家窝埔的树影有点鬼异,沉思深奥是它们共有的特点。一声不响地,一点一点地在冬的时 光里拉长。这其间或许能听到一声叹息?几句怨语?如果真有,那肯定是心的共鸣。
我流连于树影里,不太关心日落的白家窝埔。并非日落的白家窝埔不美,应该是心有所属,无暇它顾吧。

从坝上回来已有二十来天了,想写点什么吧,感觉文字太苍白,总不能表达她美之万一。春节无事,随手打了这几个字,并无咏颂的奢望,算是个纪事罢。

2009年1月30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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