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担

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森苔滑.

毛泽东这阕清平乐写的很形象.这位伟人诗词书法都不错.有不少马屁精将他的这些革命副产品吹的玄乎其玄.其实他之所以伟大主要在他的雄才大略,而不在他的文彩.假如他不去革命而躲进冬烘写它个千首万阕也不会有好东西的.

在伟大领袖的指点下,六九年的深秋我们这帮小朋友告别家乡到那宁化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正因为年龄小,只有向往不忌末来.车子出城一加速,刚刚还在眼框里转圈的泪水马上不见了.开始高兴起来竟而然欢歌笑语了.

倒了几次车便笑不出来了.主要是累而不是担心.

人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也对也不对.这车到了山前路是有的但车是不能走了,羊肠小路还看不到头!下车的时分已近夕阳了.

深秋的山红叶锦簇,晚霞与红叶搅在一起分不开,没头没脑的红色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但不是压抑是一种厚重.三三二二的山里人咣铛咣铛的敲打着锣鼓欢迎我们这群小孩,那情境惹人诧异惹人惊奇!

糊里糊涂的他们将这群糊里糊涂的我们接回了山寨.

头几天大伙一块儿惊奇.你看我象马戏,我看你象耍猴.挺有趣的.

糊里糊涂吃了几天饭,队长开声了:”村里为你们准备的米吃完了.国家每月供你们每位30斤大米,但要自个去挑.明早你们去公社挑米也好带些个油盐酱醋回来,以后的日子要自个过了.”

咦?总算有点现实味道了.隔天每人挑一挑萝筐上路去了.

这山村离公社十里地,全是山道.路是在半山腰凿出来的,大多数路宽不足一米.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坡顶一般都有个小亭子,小亭子边一般都有股山泉,泉边都有个竹做的饮水筒,让人休息解渴,以便再接再励.

一路上还是红叶,还是树香.;路窄挑子一晃一晃的总跟山壁打架.但是肩上只是轻挑,一晃一晃的也挺有趣.

走了二个钟公社就到了.不敢乱逛,先到粮店把米秤了吧.

店主任说路远米沉,不如先秤一半,下次来再带?

三十斤米分两趟?笑话!

店主任说,三十斤好象不多,但你们没挑过担,开头容易多走几步就难了.还是分两趟吧.路头轻松路远沉啊!

好吧,先秤三十斤作一挑试试.唉,不沉,没事,容易,没问题.每人三十斤做一挑出了粮店.顺便也到市场买了点其它.稍稍打了点就回了.

这以后的事让所有人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开始路也比较宽好走,不觉得沉.等到上了一个坡,路又陡又窄.这群从没在肩膀上抗过二两东西的小孩惨了.担子只能直着挑,刚刚一晃一晃挺好玩,如今稍一晃动萝框和山壁一打架打着抖的双脚站立不隐眼看着要掉山沟里去了.

坡顶亭子上歇了脚,喝了水,大伙儿坐着犯傻.也不知是谁先撂了挑,大叫一声:”不要了,不挑了,宁可饿死也不挑了!”,极有烈女们的豪言.人说英雄所见略同,我看狗熊所见也略同.这不全体一致通过.这养精的亭子再接再励的泉水对我们毫无作用.

重担一撂自然满身轻松,跑着跳着回村去了.没有后悔也不觉得可惜更无所谓可耻.但这么多年来总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事没完,这故事好象要告诉我一些道理.到底是什么呢?

十多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恍然大悟,店主任说了,路头轻松路远沉啊.多简单又是多深刻的道理啊!

重担就如责任,承担一时容易,承担一世难;也象诺言,兑现短暂容易,兑现长久难;更似幸福,可以有今日,不要奢望永远;毛泽东不也说过,作件好事容易作一辈子好事难!

等我明白时而立之年已经过去.我想是否如今还不明白的等明白了已是古稀?是可悲?我想不是!为何非要明白呢?就算无此感悟又何妨?

人啊!别太难为自个了.

2000/12/01于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