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捉迷藏

游字,古训为遨游,乐,往还,友人,游说等意。其实早先的异体字有走字旁的游好象比较贴切。而戏字古训为戏弄,谐谑,演戏等意。咱不懂训诂,这游戏就是好朋友在一起玩的挺高兴应该没错。只是史记里的周纪说周朝祖先弃,“为儿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菽,麻﹑菽美。”后来因此当了帝尧的农师。这种游戏可不得了了,这哪是游戏这是植树造林保护环境啊,小孩可没这大志,游戏就为了好玩而已。

小时候的游戏成本极低,一条绳子,二块铁片,一段铅丝,几块木头可以变出许多花样。现在的玩具贵了,动辄几十上百成千,好玩是好玩只是没了创意。小时候的玩其实是一种动手,一种再创造,这种玩法必备非凡的想像力。

找块手帕套上一个小竹筒这就是木偶了,再给这木偶起个名叫关公,这东西便活了。将沙子堆成两座小山,小山中间撒点青草,这就是华容了,关公就在这将曹操给放了。

那时没有真正的积木,只能到木工那儿找一些没用的小木块,两块小的上面搭一块长的,底下挖条小沟,往小沟里撒泡尿,这就是洛阳江上的洛阳桥了,捏两个泥条往边上一站,这一个是蔡襄那一个是夏得海,蔡知府正和夏得海讨论找龙王爷的办法呢。我一直希望拥有一付大积木,最好长的有一米,只是到了今天还没能实现,真遭。

但有些东西想象不来,比如放大镜,那玩意可以将小的变大了,将正的变反了,还可以在太阳下点火。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呀,瞧着家里没人,大着胆子将爸爸的德国老相机给拆了,为的就是那个镜头。唉,前些天看中央台的古董投资,那相机若还在值不少钱呢,在咱这恐怕可以买个小小的卫生间了。

喜欢七拆八拆成了一辈子的爱好,电脑拆了,结果光驱电源装错了,烧了不是。人家手表不走了,关你屁事?硬是揽了来说是会修,好了,拆倒是拆开了,只是一装回去怎么多出了二个罗丝?这还能走吗?还好都是些不值钱的,要不然看你如何赔?有人知道我的毛病,有事找我也不必送礼了,送个破玩意给你拆就是了。我这两天正算计着拆摩托车呢,啊?!这玩笑可开不得。

不过,小时候玩的最多的还是一些多人游戏,比如斗烟盒,到处向人讨烟盒子,然后折成一个三角形,集了百来个可以找人玩去了。在地上画个一尺长的正方,将每人的烟盒放里面,人站到十米外,手上拿着石片睁着一只眼瞄准,手一抖抛出石片将烟盒掷出那方框框,掷出来的烟盒就是我的了。最多时我拥有五百多个烟盒,就不知那些烟盒何时不见了?

还有一种游戏叫压螃蟹,先黑白手看谁倒霉当螃蟹,当螃蟹的人必须四脚着地,其它人围在四周糟蹋你,如拍脑壳踢屁股之类,而你只能用双脚设法将某一个勾倒,于是你不作螃蟹由这小子去作了。如果你总勾不到人,这螃蟹就由你一直作下去。现在想来有点后怕,要是当年我作螃蟹时没勾到任何人,而其它人又不想休息,我这不是到了现还得趴在那儿?恐怖!

最后就是捉迷藏了,捉迷藏有两种,一种是将眼蒙了,手伸直了乱摸,摸到一个要说出名字来,说对了你就没事了。另一种是闭上眼趴在随便一个地方,嘴上念着:“蒙苦鸡,躲的密,找小鸡,变找贼,找到了作媳妇,找不到作乞婆。”他念的时候其它人设法躲起来,他念完了睁开眼开始找人了。找到时叫一声名字然后赶紧跑回趴着的地方,被找到的人若比他晚到,这人就算输了。有人很鬼,张开眼随意走几步口里就喊:“何欢,看到你了,还不出来?”我老实赶紧从藏身处跑出来,一下就中招了,他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自从母亲去世我就没参加任何游戏了,一直到了上山后的某一天。。。

有一年的五月三十一日公社通知全体知青开会,会址就在公社所在地的翠江对面。难得有这个机会凑一块,自然踊跃如期而至。至于开什么会,惭愧,我记不清了。

开会的第二天,百来人凑一块,而且大多年纪不大,嘻戏之心尚存,又碰巧是六一儿童节,下午突发奇想,为何不庆祝一下六一?庆祝一下我们曾经的节日?不用说了,这主意马上全体通过。怎么庆祝呢?最简单而又最有趣的就是玩儿时的游戏了,用玩游戏将时光回溯,让所有人都来再体验一回当儿童的快乐。

一开始选择压螃蟹,有位老兄倒霉全体白手就他黑手,当螃蟹去罢!全体起哄。这位老兄偏偏手脚不乍得,也不知被拍了几次头踢了几次屁股总勾不着人,找不到替死鬼。有几位干脆一边说风凉话:“这多没意思,也不知他这螃蟹要当到几时?不如咱们吃酒去,让他就在这趴到天明吧。”大伙瞧了这不好玩,算了,换一个吧。

换捉迷藏吧,拿手帕蒙了眼开始玩起来。玩了几个还算顺手,只是每当男士蒙眼,女士有意见了。因为这游戏必须摸着人叫名字,嘿嘿,想到了吧?这男士没有老实人,抓着个人一摸,哈哈,来了,女孩,这手呀总不老实,最老实的这香腮也得摸个够吧?又有学狗一样拿个鼻子到处嗅探的,嘴巴眼看就快到位了,更不老实的就不好说了,那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可以让男孩随意摸的地方,金枝玉叶让这群臭男人上下其手?可恶,不行!当年的女孩比现在不开通的多,好好,好吧,换个玩法,要不,女孩们生气退出这游戏可就不好玩。

最终换了找人的捉迷藏,从此一切顺利,再没出现不合适的。真奇怪,这场游戏居然玩了三个多钟头,直到夜幕降临。大伙乐的没法说,到处听得到哄笑,大笑,怪笑,透不过气的笑,一群大孩子玩起了这人生最后的一次捉迷藏,至少对我而言是最后一次,而且我想信对所有人也一样是最后一次,因为过没多久所有知青开始真正面对生活,游戏玩过了,也该成熟了。

2001年3月14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