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藏行点滴-高原反应

进藏不是为了旅游,是圆一个梦。

关于进藏的危险,说法众多,玄之又玄。总之,如我这般的年龄,如我这般的身体素质是不适合进藏的。但我想去,非常想去,因为年轻时的梦,因为年老了,这梦,尚未醒。

我不能说我的目的地是西藏,如果这么说,别想走不出家门。我只能说我去云南,从五十米海拨坐着火车慢慢上升到一千八百米。据说,有人到昆明也反应。如果我有反应那么去西双版纳,没反应我就去丽江。结果没反应,我先去了大理,接着是丽江,香格里拉,终于,梦圆了,到了拉萨!

这趟出门最大的变数就在于进不进藏,结果是进了,又因为想在节前回家,所以时间不充裕了。本来,我是想在丽江多住几天的。不过,从这十五天的行程里还是能总结出一点有关高原反应的经验来,写在这里,作为没去过但想去高原的各位的些许参考。

高原反应有如过敏,它不管男女,不论老少,说中招就中招,跟身体强弱没什么大关系。只有一种病是肯定不能去的,那就是哮喘。至于其它毛病,只要病不重,都可以去,跟健康者没什么差别,中不中招就看你过不过敏,也可能与运气有关。

大多数的高原反应集中于二种,一是气喘,二是头疼头晕。
气喘如果没有出现病态,那是正常的。在上布达拉宫的道上,藏民同样也是气喘嘘嘘,只不过一旦停下来,藏民恢复的快,而咱们还需喘上一阵子。我有一经验,爬高之前预先喘息,不必顾及形象,尽管口鼻并用,停步以后再喘上一分钟,行中若有人搭讪,千万要记住先停步喘息后再答话,要不,一口气上不来是很难受的。如果是病态气喘,那就比较麻烦了,严重时会出现昏厥,紫绀。

在香格里拉时,住同一酒店的一对东北夫妻,年龄也就在二十几。半夜十二点多当妻子的敲我的门,说是先生喘不过气来,因我年龄大,一者看看我有没有预备氧气,二者希望我去瞧瞧她先生。我去了,只见他先生靠在床上,眼无神,脸青白,口鼻具张,胸腹起伏,喉头处上下几来回后说:“我要死了!”我告诫他不要说话,调整气息,默思一些好玩的事,最不可想什么死不死的。氧气我没预备,但保证能找着。

住处是个小酒店,没储存氧气,但隔壁有一家卫生所,还好有人值班,敲开门,买了二罐。小伙子吸完一罐好多了,又加吸了半罐,生龙活虎了。当妻子的说,她先生原本是很强健的人,一路走来都没事,不知为何突然就这样了。我瞧也是,小伙子虎背熊腰,身高一米八以上,缺了那一点点氧,就将个人整蔫了。第二天,夫妻俩一点事也没了。那当妻的没心没肺,当着众人取笑丈夫,学着丈夫的口气说:“我要死了!”她先生脾气不错,一笑了之。不想开车师傅阴笑二三声说:“小心点了,小夫妻出门得看地方,有些事是不好做的喔。”咦,二人居然没回嘴,王顾左右而言它。当晚,二夫妻早早的提拎着一个氧气枕头休息去了。

如果喘而气顺,可以不用吸氧,如果喘而气不顺最好尽快吸氧。在香格里拉遇见一队日本旅行团,看上去年龄都大了,每人一个氧气罐。日本人的氧气罐比当地的要大,据说压力也大,储存的氧气也多,并可以调节供氧量。日本人本来就守规矩,排一长队,氧气管子夹在鼻孔里,供不供氧不知道,但那架式蔚为大观。

当然,更凶险的例子还是有的,那是在丽江。

上丽江的玉龙雪山,有二条道。一条是骑马上山,一条是索道,价钱差不多,骑马略贵一点吧,但据说上下需六小时。咱屁股没多少肉,想这六小时颠簸很可怕,所以就上索道吧。索道起点大约是三千二百米,索道终点大约是四千四百米,玉龙管理处修了一条便道,便道顶是四千六百八十米。上玉龙雪山主要是为了检验一下我的高原适应能力。那天天气极差,雪山在云雾之中,看不到真面目。到终点下了索道罐,个人感觉良好,心中窃喜。前面有一对年轻人正上气不接下气,女孩说真难受呀,我在后面接口:“慢点上,千万别着急。”男孩对我笑笑,对女孩说:“要不,咱不上去吧?”女孩答:“上吧,都到这了不上太冤!”我走的慢,又一路上拍照什么的,大约也就上了第一个台阶,二位在我前面,大概有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女孩突然昏厥在地,男孩吓了一跳,赶紧的想让女孩躺平,还好有一位懂事的说:“不行的,这时躺倒会要命的!一定要让她站立着。”大伙帮忙着将女孩撑起靠在栏干上,我看那头和双手耷拉着,眼睛半合,那样子跟死了的差不多。男孩吓傻了,手足无措。有人帮女孩吸氧,有人上医务室叫人。医务室来的挺快,同时带来二瓶氧气,前后吸了四瓶氧,不见效果,医务室将女孩抬走了。喧嚣了一阵,恢复平静,大伙又往上走了。等我回头下山时,在医务室里那女孩还是昏迷不醒,最终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条件许可的话最好预备氧气枕头,氧气罐太小了,真有事时一个氧气罐是不够用的。

另外,在同一高度,西藏的反应要大于云南,究其原因就在于西藏比云南干燥。高原不但缺氧,而且气压低。从家里带去的牙膏,上了高原打开盖子直往外冒。由此可想而知,这血液一定也是直往脑门上冒。心脏为了将往上冒的血液拉回来循环一周,必定加大动力,增加负担。如果这时血液中的水份少了,血液稠了,那心脏的负担当然也就更大了。我走之前查看过一些进藏注意事项,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多喝水,我想道理应该就在这了。另有一条告诫,说是进藏千万不可洗澡,原因是防止感冒。在西藏感冒一是痊愈的慢,二是怕转为肺气肿,有生命危险的。我第一天忍了,第二天忍不了就洗了,还好没事,哈哈。

说完了气喘,接下来说头疼头晕,事实上头疼头晕也是因为缺氧的原故。头疼头晕比较普遍,我接触的人之中,头疼头晕的占大多数。据说,头晕比头疼可怕。因为头疼睡不着觉,人是清醒的。而头晕会昏昏欲睡,搞不好就此睡走了人。从丽江前往香格里拉的路上,司机一再告诫,千万不可睡着了,如果因为高原病态反应而睡着那是很危险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一路上司机将音乐开的山响,说是吵一点,以防有人睡着了。

也是在丽江,住同一客舍的一位女孩,每天出去泡巴,购物,尽情的玩。白天没事,晚上回来就头疼。她说从昆明开始就头疼,晚上睡不着,但太阳一出来,头就不疼了。也难为她,这么多的晚上睡不着觉,白日里居然还能活脱脱别别跳。嗯,在同等条件下,身体棒的人毕竟好处多多。

女孩每天回客舍的时间都很晚了,而我又喜欢独自坐在天井里看夜空,所以女孩说:“叔叔您陪着我聊天好吗?我头疼,睡不着觉,您老年纪大不需要睡太多的觉吧?”我说,呵呵,行,行。于是每天晚上跟她海聊,不到二点不算完。这女孩二十岁不到,大考落了榜,一跺脚自个跑出来玩了。家里着急,赶紧着汇了一大笔钱,并叮咛万千,好好玩,别想不开。就这样,我在丽江住了五天,天天海聊,我离开时女孩说还想多住处几天。在拉萨收到她的短信,说还在丽江,国庆可能也不回家了。晚上头还疼,但一时却找不着能陪她聊天的人了。我不太会用短信的,只回了三个字:回家吧!后来手机里的短信多了,按了全部删除,没留下她的号码,除非她想找我,我是找不着她了。

除了气喘和头疼头晕以外,还有一种高原反应是消化系统方面的,大多是拉稀,这种情况不多见,但也让我遇着了。在拉萨,有一位中招,台湾人,四十多岁,高血压,其它没事。到拉萨的第二天开始闹肚子,开头以为是吃错了东西,没想这一天重过一天,几近脱水,只好送医院。我回来后说起这事,很是怀疑,总觉得不会是高原反应。但一老相识说了个事,证实这的确是高原反应的一种。

老相识零四年四月去的云南,本也想上滇西的。到昆明后住在一家不错的酒店,他定的房在二十二层,当晚就开始闹肚子,也以为是吃坏了。第二天去石林,住了一晚,肚子就好了。从石林返回昆明,还是住二十二层,又开始闹肚子,住二天,闹二天肚子。按他的说法是闹的肠都直了。后来一机灵:会不会是高原反应呢?试着将房间调到二楼,果然好了,不闹了!天呀,昆明是一千八,二十层楼也不过就七十米吧,你说这加上七十米就反应了?可疑可疑,老相识诅咒发誓,此人的确不属于危言耸听之徒,还是姑且信之吧。老相识因此在昆明住了三四天,哪也不敢去了,买张机票打道回府。

以七十米为界,这当属个别,但我以为三千米的确是一个坎。在丽江二千八,少见有卖氧气的,到了香格里拉三千二,卖氧气的到处可见。因此,如果上高原没把握的话,可以到丽江为止,丽江是好地方,并适宜长住。在丽江,一般不会出现病态的高原反应,最多也就是头晕二天吧。

大自然太奇妙了,她创造了一个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就连高原反应也同样是多姿多彩。这十几天时间里,不管是眼见还是耳闻,使你不能不拜服于她的伟大。何况这一路上在她的保护下我平平安安,这怎能让我不在她面前五体投地呢?

2005年10月10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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