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藏行点滴-色拉寺的喇嘛
有人告诉我,一个人出游,还是蹭导比较好,特别是人文景观。理由是所有景点一定有一条最佳路线,蹭着导游走一者不会走错了路,看的全,二者可以了解许多故事和历史,知道的多。我口里喏喏,心中大不以为然。理由大至有三。其一,旅行我喜欢随意,游玩殿堂,园林之类的景点也不例外。我信奉满则溢过犹不及,全是不可能的,求之何益?其二,导游的劳动虽说不可否认,但职业性的腔调不喜欢,顿挫抑扬里疲惫空洞。其三,我记性差,不管是景色还是故事,反正记不全。记住一个眼神,却记不住长象,记住一个笑脸,却记不住姓名。信息量太大了,我会犯糊涂,张冠李戴经常的事情。 所以布达拉宫感觉很差。布达拉宫限制游客路线,管理人员和武警严格把守,游客只能在一条窄小的通道里前进,甚至于不许走回头路。虽说这条通道也是一路金碧辉煌,却见不到寺庙本应有的主人喇嘛。我一看这不是味,赶紧找个最近的出口逃之夭夭。 人没有了,物便苍白。所谓人杰地灵,人在前而地在后。即便是宏伟华丽,却住着一群混人,也属无聊;即便是残椽断瓦,却住着一位智者,也会生辉。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陋室铭说的没错。因此,去一个地方,民情,民风,民俗最重要,风物景致当为其次了。 拉萨的几个大寺院中,色拉寺感觉最好。色拉寺没什么限制,大殿,僧舍随你走,众多的喇嘛和蔼,亲切,有人情味,有宗教味。色拉寺的建筑什么样没多少印象了,但色拉寺的喇嘛却忘不了。 只记得色拉寺入门右手有一圈不大的转经筒,应该还有一个塔。再往前一点有一棵树,树阴下坐着十来个朝圣的藏民。金雀十分耀眼,阳光灼热,阴影下却又有点凉意。游客稀少,宁静中传来一串颂赞之音,我便寻声而去。 诵经喇嘛中的首座是一位老和尚,酥油灯下精神矍铄,周围藏烟气味浓郁,神像金身色暗而浓重。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你是否信仰,自然便屏声息气,规行矩步了。 西藏的寺庙没见有功德箱,布施的纸币堆在神像前,大多是一毛二毛一块二块的,十元百元少见。而且可以兑换,比如你想布施一毛,手上却只有十元一张,那么你放上十元后再从那一堆钱里数回九元九毛放回自家口袋。朝圣的藏民手上一般都拿着一大叠毛币,大佛小神不用说都放上一张,诸如达赖坐过的椅子班禅睡过的床也会放上一张。 所以,从老和尚座前经过的藏民无一例外都布了施。老和尚向布施的藏民送上一串木珠,手里拿着一块包着酱红色布的木板在施主的头上敲一下。在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活佛为我摩过顶,我想这会不会也算摩顶?哦,也许是所谓的当头棒喝?走在我前面的是二个外国人,他们也学着布了施,也收了木珠,到了敲脑袋时很是犹豫,两个脑袋摇来摆去的下不了决心。老和尚看那两个脑袋不自觉,很不耐烦,竟然从坐上站立起来,伸手便敲。二位洋人吓了一跳,拔腿就跑,老和尚一脸的不解,一手高举木板,一脚下座,盘算着追上去完成棒打程序,还好下座一位年轻的喇嘛拉了拉老和尚的衣角,说了些话,老和尚才收脚归座,但显然有点恼怒。佛说无瞋,这老和尚有点背道了,但性之自然率真,却又十分可爱。再看那二位外国人站着远远的,一幅心有余惧的样子,我肚子里是翻江倒海地想笑,又不能笑,憋的肚皮直打结。赶紧送上一张人民币,也不知怎么的手一抖送上了五十元,不免有点心疼。老和尚照样给我一串木珠,照样往我脑门上敲了一下,慈眉善眼地笑了。也不知怎么的,肚子不打结了心也不疼了,得到一种满足,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深深鞠躬慢慢离去。 出了殿门,东西南北分不清,七转八转走进一间大厨房。厨房设备很简陋,却有一口极大的锅,看上去很有些年代了,但并非绣迹斑斑,而且十分干净,却又不像是还在使用的样子。厨房门口坐着一位老僧,手持佛珠,念着经文,见我进门便站起身来,合十问讯。回过礼,我问:“大师,您这口锅现在还用吗?”老僧一脸的笑,回的是藏话,一句也听不懂。我是手脚并用连比带划,挤眉弄眼的还是问:“您这口锅现在还用吗?”老僧好像听明白了,右手扬了扬,似乎要我稍候的意思,走进厨房去。我寻思,莫非厨房里藏有这口锅的传世资料,老和尚想拿给我看?很快,老和尚出来,一手提着一个壶,一手拿着一个碗,原来,老和尚认为我那些比划是想喝茶。也好,将错就错,的确,转了这半天,口也干了。喝完老和尚的三杯酥油茶,再次连比带划还是那句话:“您这口锅现在还用吗?”老和尚依旧一脸的笑,又是三杯茶。我的天,照此问下去,我非撑死不可。只好道谢出门,这口锅之前身后世只得让它不明不白了。 又转了几处殿堂,看了印经所,刚才下肚的六大杯酥油茶开始作怪,轮回之所却一时难找。想想曾经走过的道路,好像也不见有那地方。就算有吧,这七弯八拐的再想回头寻求,恐怕也属枉然。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见一僧舍,忙夺门而入。僧舍二层,中间有个院子,空地上长满小花,安宁清静。院子一偶,有口井,井台上有个小喇嘛在打水,真是天助我也。赶紧上前问话:“小师傅好,请教在哪里能找到洗水间?”小师傅摇摇头,示意不明白。天呀,刚才跟老和尚比划半天,换来六杯茶,这位小师傅不知又会误解成何事,如果再换来六杯茶,那咱就惨了。于是我不敢再乱比划,事实上这等事也不好比划的。我换了个说法:“小师傅,我是问卫生间在哪?还是不明白?厕所,小师傅,我问的是厕所,哪里有厕所?”小师傅居然哈哈大笑,用很不标准的汉话回答:“早说,厕所,早说,就行!卫间,洗间,不明白。有的,有的,你跟我后,来。”谢天谢地,小师傅听得懂汉语,只是不明白卫生间洗水间为何物。其实我也不是摆文明掉字眼,只因为早先在上海问人厕所,上海人总听作要“吃茶”,从那以后我问轮回之所时就尽可能不用厕所这个辞了。 小师傅前行,我紧随其后,厕所在二楼。事完,小师傅引导下楼并送至门口,双手合十说:“以后,急了,找房子,二楼,找,都有!”突然又哈哈大笑一阵,这才返回井台,继续打水去了。真是一个热心肠又开朗的小师傅,谢谢你!谢谢色拉寺的众喇嘛! 于是,我满怀感激之情,一身轻松的告别了拉萨的色拉寺。 2005年10月22日星期六